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爹爹十里红妆迎回了他的意中人, 娘亲手点燃床边的帷帐

发布日期:2025-08-16 06:42    点击次数:79

我娘是不受宠的九公主。

可爹爹却待我娘如珍宝,还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。

京中无人不艳羡我娘有爹爹这般的好夫婿。

然好景不长,我九岁那年,爹爹十里红妆迎回了他的意中人,所有人都在指责娘不懂事,善妒,没有大户夫人风范。

娘咽下了所有苦楚,安顿好我的去处。

那一晚,娘亲手点燃床边的帷帐。

爹爹不顾众人的劝阻往火海冲去,抱着娘早已烧焦的尸体发了疯。

被送往西羌和亲的长公主回朝了。

护送长公主回京的,是我的爹爹镇国侯。

圣上亲封爹爹为大将军,率大军直逼西羌边境。

西羌不战而降,为表诚意,送回了已在西羌和亲十年的长公主。

回京那日,爹爹当着天下百姓和文武百官,向圣上求娶长公主为平妻。

消息传回侯府时,我娘正忙着爹爹回府事宜。

她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,眼中的光寸寸黯淡下去。

看见我想要出声安慰,娘抢先一步打断了我,牵强地扯出一抹笑容,“阮阮不必担心,娘不难受。”

我微微张了张嘴。

明明,娘已经抑制不住红了眼眶。

她深爱爹爹,也一直以为爹爹深爱着她。

可爹爹如今率军走了一趟西羌,回来就要娶长公主,而且还是平妻。

娘挥退了府中下人,把自己关在院中。

殊不知,府里依旧是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。

爹爹求娶长公主一事不过半日,就在京中传为美谈。

一边是长公主为国远赴西羌十载。

一边是侯爷抛下世俗眼光追求真爱。

英雄美人的事迹,无论在哪朝哪代都是一段佳话。

更何况,比起长公主,我娘就显得那样平平无奇。

长公主是先帝与先皇后所生,与当今圣上一母同胞,生来耀眼尊贵。

而我娘是九公主,生母只是先帝的一位小小美人。

当初爹爹以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求娶娘亲时,京中甚至都不知道娘亲是谁。

所以娘亲嫁给爹爹以后,京中女子艳羡嫉妒者众多。

就连娘亲自己都不知道,如此平凡的,不受重视的自己,为何能得到爹爹唯一的真心。

这点疑虑在成婚后被爹爹一点一点地全部打消。

爹爹深爱娘亲,待娘亲如天上明月,地上珍宝。

爹爹说,第一次见娘亲时是在宫宴之上,娘亲只静静地坐在那里,那份娴雅淡然的气质令他心折。

娘亲听得脸红,爹爹却毫不在意,将娘亲揽在怀中,说这是一见钟情。

“晓得你在宫中过得不好,又生得一副慈悲心肠,我便只想早日娶你回家,让你日日笑颜。”

娘羞红了脸。

我坐在娘的腿上,一会儿看看羞怯的娘,一会儿看看笑着的爹爹。

觉得世间的幸福不过便是如此。

我不知道爹爹为何突然改了心性,如此急迫地想要迎娶长公主。

甚至不在乎长公主曾经和亲,侍奉过西羌王。

下人们说,许是因为娘亲无子,入侯府十年,只得了我一个女儿。

我不明白。

娘亲身边的苏姑姑曾告诉我,娘当初生我时难产,险些一尸两命。

侯爷毫不犹豫地让产婆一定要保大。

即使族中宗老的棍棒抽打在爹爹的脊背上,爹爹也坚定地说着务必要保住娘亲。

幸好上天垂怜,娘平安生下了我。

爹爹冲进去跪在娘的床边,泣不成声,“春华,我好害怕,害怕再也看不到你了,咱们再也不生了,不生了......”

娘虚弱又眷恋。

我想,那时侯的娘一定是幸福的。

为了生下与心爱之人的骨血,她哪怕死了也心甘情愿。

许是爱屋及乌,爹爹丝毫不嫌弃我是个女儿。

爹爹曾说,我与娘亲就是他的生命,他要保护我们一辈子。

所以到了这时,我还对爹爹抱有一丝幻想。

我想,爹爹也许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。

也许爹爹一回府,他就会来见娘和我,告诉我们他这么做的原因。

可惜娘的院子门敲不开。

寂静的夏夜里,院子里回荡的只有闹人的蝉鸣,和娘亲压抑的哭声。

直到深夜,爹爹才回了侯府。

他果然还是来了娘亲院中。

我心中一喜,朝他冲了过去,“爹爹,京中都在传你求娶长公主,这不是真的对不对?”

回应我的只有爹爹躲闪的眼神。

我的心渐渐沉了下去。

爹爹绕过我推开了娘亲的房门,却始终不敢直视娘的眼睛。

“春华,长公主她是你的姐姐,你们在一块相处应当是很融洽的。”

娘定定地看着他,久久没有说话。

爹爹在这样无声的质问之中渐渐失去了耐心,无奈地叹了口气,“春华,莫要置气,我心中有你,也有琼华,当初若不是只有她一位公主及笄,也不至于.....”

沈琼华,长公主的闺名。

娘终于笑了起来,“若不是她去和亲,你最想娶的该是她对不对?”

我一惊,心中渐渐浮现出一个可怕的猜想。

爹爹像是被戳中心事一般,眼中闪过一丝狼狈,语气不自觉地硬了起来,“你何必如此恶意揣度!男子三妻四妾本就是常事,她是嫡,你是庶,如今她只是平妻,也不算委屈了你。”

娘的眼神不算太震惊,只是有着深深的哀伤与失望。

她好像不认识爹爹了。

就连我都不敢相信,曾经说世间没有任何女子可以与娘亲相比拟的爹爹,如今就站在娘的面前,说着他要另娶旁人。

爹爹走后,娘亲无力地瘫坐在床上。

她捂着脸哭了起来。

苏姑姑与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。

我懵懂地问苏姑姑,“是不是爹不要我和娘了?”

苏姑姑眼中流淌着我看不懂的情绪,“不是的小郡主,公主还是侯府的主母。”

娘在我脸上亲了亲,让苏姑姑带我回房中睡觉。

我担心娘,不想离开她。

可是苏姑姑说,娘最爱的就是我,她是怕自己伤心过头了,伤害到我。

一连好几天,娘都郁郁寡欢。

我日日陪着娘,想尽办法逗娘开心。

娘只有对着我时,才会勉强笑笑,可是我能感觉到,娘并不快乐。

最初,爹爹还会每日来看看娘。

可是他翻来覆去说的,都是那一套,他不觉得自己心中有长公主对娘亲有什么妨碍,他还是会对娘亲好。

娘气愤之余只剩失望,“若是你一开始便告诉我,你心中有长公主,我宁愿在宫中过着受人轻视的日子。”

爹爹被噎住了,“你,不可理喻!若不是我,京中谁会高看你一眼!”

娘冷冷地笑了起来,再也不愿看爹爹一眼。

爹爹甩着袖子,怒气冲冲地走了。

我走上前,看见娘终是没有忍住,一滴清泪顺着姣好的面容滑落下来。

“我以为,是他给了我尊重,没想到,他一直觉得,我是因为他,才勉强有了些尊严。”

我皱了皱眉。

除了心疼娘,我心中竟然生出些别样的思绪来。

难道女子的尊严从来只能系于男子的地位,身份,权力吗?

爱的时候再深情,其实本质还是看不起的。

我为娘感到深深的不值。

我走上前,轻轻拭去娘脸上的泪痕。

娘见我如此动作,先是一愣,随即将我抱在怀中,“阮阮别怕,娘会保护好阮阮,不会让阮阮受委屈的。”

我摇摇头,“娘,我不怕,我只是担心你,娘在我心中是世间最好的女子,娘会诗书,会刺绣,教我写字读书,即使没有爹爹,娘也能活得很好。”

我的语气实在平静,娘被我说得呆住了。

她又慢慢落下泪来,“阮阮,娘不知道该怎么办了......”

圣上疼爱亲妹,同意了爹爹的求娶。

即使长公主是二嫁之身,圣上也给了这场婚礼极大的体面。

凤冠霞帔,十里红妆,锣鼓喧天。

比当年爹爹娶娘亲时的场面盛大十倍。

爹爹娶平妻的婚礼上,娘亲没有露面。

除了我,没有人同情娘,在乎娘。

外头的人都说,娘做出这副样子来,实在是不识大体。

且不说夫君三妻四妾是常事,作为当家主母还应当帮助夫君多纳妾。

更何况这次爹爹娶的人是长公主。

为国和亲有功,还不求正妻之位。

娘的身份本来就低于长公主,如今更该对爹爹感恩戴德,对长公主真心接纳。

我将府中传这话的下人统统发卖了出去。

若是男子说这话,便是自身朝三暮四,品行不端,为自己找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来。

若是女子说这话,我便祝她的夫君夜夜做新郎,自己只能打落了牙齿往肚里咽。

我将此事与娘说了。

娘心疼地望着我,“我的阮阮,本不该这么早就接触这些事。”

娘心中对我愧疚,总觉得是因为她,才让我不得不经历这些事情。

娘正要与我说些什么,长公主却来了。

她琥珀似的眸子淡淡略过娘的脸,像一只妩媚精致的猫儿,勾了勾唇角,“九皇妹,好久不见。”

我眯了眯眼睛,心中感到不悦。

娘礼貌而疏离,“姐姐安好。”

长公主眼中浮现嫉妒的神情,只是掩饰得极好,她笑道:“往日在宫中不曾与九皇妹有太多接触,却不想咱们姐妹还有这般缘分共侍一夫,也算美谈。”

长公主的语气仍是高高在上的。

娘不欲再说话。

可是长公主却在此时扯过了娘,“妹妹仗着自己先入侯府,身份高过我这个姐姐,便不把我放在眼里,殊不知,自己才是那个跳梁小丑吧。”

“你什么意思?”娘声音冷冽。

长公主冷笑,“昨夜那群下人只是说了实话,何错之有,竟然在本宫的新婚之夜被发卖了出去?”

原来是为着这件事。

那些下人是我发卖的,偏偏长公主以为这是娘给她的下马威。

我刚要说话,娘却按下了我,毫不畏惧地回应长公主,“下人妄议主子,本就该罚,我是侯府当家主母,怎么,姐姐是觉得我连这个权力都没有吗?”

长公主美貌的脸上有了片刻愤怒的扭曲。

随即,她又平静了下来。

她扶了扶头上的名贵发簪,轻轻笑了笑,“妹妹如今当真是威风了,野鸡当了几天凤凰,就以为自己是真凤凰了,可是妹妹,美梦终究是会醒的。”

长公主话里话外全是挑衅。

“父皇所有的女儿中,只有妹妹与我生得像些,沾了我这么多年的光,还在这里大言不惭,当真是可笑。”

我看见娘的身形晃了晃。

先前那个可怕的猜想又再次涌上我的心头。

我下意识地想要阻止长公主继续说下去,可是娘死死地盯着她,握住我的手渐渐变得冰凉。

长公主很满意我娘的反应,“我听说,妹妹是在我和亲三月后才与侯爷成婚的,妹妹怎么不想想,侯爷早不娶晚不娶,偏偏我一走,他就爱上了你,妹妹自己不觉得可笑吗?”

娘亲的眸子黑黑的,眼珠一动不动。

“还一生一世一双人,妹妹,你哪来的这么大福气能受侯爷如此珍重承诺,你该谢谢这张与我相似的脸。”

娘亲再也忍受不住,呵斥道:“滚出去!”

娘是正妻,长公主是平妻。

按道理,长公主没有资格在我娘面前说这种话。

果然,长公主的面色青了又白,“你有什么资格让本宫滚?”

我顺了顺娘的心口,对着长公主道:“我娘是爹爹的结发妻子,即使你是平妻,身份依旧不如我娘,侯府也只有我娘一个主母。”

“放肆!”长公主面色涨红。

没等长公主说话,娘亲冷冷吩咐道,“来人,送客!”

长公主气冲冲地走了。

临走时,她说定会要爹爹替她做主。

即使听见了爹爹的名字,娘的眼底也翻不起半点波澜。

夜里,爹爹果然来了。

他的眼里不复柔情,神情阴郁,娘见状把我护在身后。

爹爹沉声道:“琼华是你的嫡姐,身份一事本就是本候亏欠了她,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,定要逞那口舌之快?”

娘像是听见什么笑话似的,嗤笑道:“就算是你亏欠了她,那又与我有何干系?”

爹爹一怔,语气更加坚硬,“她在西羌受了这么多年的苦,而你在侯府享尽荣华富贵,怎么不是亏欠!”

娘像是被恶心住了,“是我逼着她去西羌和亲?是我逼着你娶我入侯府?我沈春华虽然出身不如她高贵,但到底是一国公主,这点荣华富贵,我还看不上!”

爹爹眉眼染上愠怒,娘与他成亲多年,都是温柔小意地体贴他,在乎他。

他自然从来没有见过娘如此刚烈的一面。

“人果真都是会变的,本候对你很失望,从今往后,管家权就交给琼华吧,也算弥补她为平妻的委屈。”

就连我都知道,娘在乎的从来都不是什么管家权。

可爹爹仍是以为,只要这样,娘就会对他服软。

娘不哭不闹,平静地注视着爹爹,“徐远清,若是你实在厌恶我,不必藏在心里遮遮掩掩,自有公主府容我与阮阮栖身。”

爹爹的眼神明明暗暗,终是哑了声音,“你非要如此吗?本候心中有你,只要你不再生事,和琼华和睦共处,你还是本候的正妻。”

娘别过眼去,“侯爷,慢走不送。”

爹爹怒气冲天地走了。

其实娘心中并不好过。

爹爹一走,她就无力地软了身子,捂着脸哭泣。

她说的话再决绝,却是绝口不提白日长公主提到的,娘亲是替身这件事。

娘甚至不敢亲自问一问爹爹,长公主所言,究竟是不是真的。

我一下一下地抚过娘颤抖瘦弱的脊背。

无端生出了对侯府,对爹爹的厌恶。

爱的时候把娘捧在手心,不爱的时候就肆意作践。

随意践踏他人感情的人,如何配为人夫,为人父,为人臣?

可我还是没有说出口,我私心里,只希望娘能开怀起来,早一些想通。

只是没有想到,宫中的那些人竟也不肯放过娘亲。

娘管家权被夺的第二日,宫中就传来皇后懿旨。

说娘侍宠生骄,嚣张跋扈,苛待平妻,罚娘禁足三月,手抄佛经一百遍。

长公主扬起下巴,好不得意,“妹妹,本宫早就说过,要认清自己的身份,不然只会白白惹人笑话,山鸡,终究是成不了凤凰的。”

娘后退两步,平静道:“那就请姐姐成全,让侯爷予我休书一封,抬你为正妻,妹妹自当成全姐姐与侯爷的夫妻情深。”

长公主眼中划过一丝恼恨,“若不是侯爷心软,你以为侯府还有你的一席之地?”

长公主的声音尖锐刺耳,让人不由得皱眉。

娘不再理会她,牵着我的手离去。

长公主恨恨地看着我娘的背影,像是一头处在即将爆发边缘的母狮。

我担心地抬头看向娘,“娘,长公主不值得您生气。”

娘欣慰地摸了摸我的头,“娘不生气,娘只是失望。”

我一直知道,娘表面柔弱,其实内心很坚强。

娘曾与我说过,因为外祖母在宫中不受宠,她们母女的日子很不好过。

但是娘会反过来宽慰外祖母,用自己的刺绣,抄写的诗书托太监去宫外换钱,勉强维持温饱。

后来,外祖母早逝,娘在宫中孤苦一人。

娘也从来不曾自轻自贱,她待人和善却有锋芒,努力让自己有尊严地活着。

后来,爹爹亲口对娘说,让她不必再如此坚强,他会是娘最坚强的后盾。

娘便将一颗真心尽数给了爹爹。

娘敢于追求真爱,这不是她的错,错的是朝三暮四辜负真心的人。

禁足的日子,娘更加安静了。

娘每日抄写佛经,闲时看看书,抚抚琴。

虽然下人们有的踩高捧低,可是娘并不在乎。

我虽陪着娘,但是偶尔看向窗外,经常能看见爹爹踌躇徘徊的身影。

我知道娘也看见了。

但她一次也没有回应过。

终于有一天晚上,爹爹喝醉了酒,没忍住冲了进去,红着眼睛把娘扑倒在床上。

苏姑姑眼疾手快地就要将我抱出去。

可是娘在叫喊,在挣扎。

我不知从哪生出的力气,挣脱苏姑姑的怀抱,冲过去咬住了爹爹的手腕。

爹爹下意识将我扇倒在地。

鲜血顺着我的额头滑落,娘第一次失态地扇了爹爹一巴掌,“滚!你给我滚出去!不许伤害我的女儿!”

爹爹也被吓到了,可是他说:“明明是你把她惯坏了,本候是他的父亲,她竟敢这般无法无天!”

娘亲眼里的光似乎彻底消失了。

她不再和爹爹说话,守着大夫给我治伤。

娘再三确认我没有大碍之后,千恩万谢地送走了大夫。

回过头,却发现爹爹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,还站在原地执拗地望着她。

“你不配做阮阮的父亲。”娘冷冷地说道。

爹爹眼中满是慌乱,“不,春华,我.....我今夜喝了些酒,神智不清楚了,我没想过伤害你和阮阮。”

娘早就不在乎了。

“徐远清,你放我与阮阮走吧,我成全你和沈琼华。”娘叹了口气。

爹爹毫不犹豫地回绝了娘,“不可能!”

娘不说话。

爹爹软了声音,“春华,我们夫妻多年,我心里有你,我可以保证,除了你与琼华,我再不纳妾,只要你愿意,我们还是可以过得很幸福。”

娘静静地看着,听着,她笑了起来。

娘笑着,眼角染上一滴泪,“你既说与我夫妻多年,那我只问你一句,当初沈琼华和亲西羌后,你究竟是遇我一见钟情,还是见我与沈琼华的面容相似,才故意接近我,好聊慰你对沈琼华的相思之情?”

爹爹张了张嘴,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狼狈,像是被人拆穿了不堪的心思。

“你别多想。”

娘释然地笑了,“你让我别多想,是因为我想对了。”

爹爹很不理解,他面容微微扭曲,“这有什么关系?我娶了你,让你做了正妻,即使琼华入府,也不曾动摇你的地位,你何必在意那些虚无缥缈的事?”

娘闭了闭眼,“你说得对,我是不必在乎的。”

爹爹脸上浮现一丝喜色。

娘却话音一转,“徐远清,我本不必在乎你的虚伪自私,薄情寡义,偏偏我作茧自缚,以为是自己哪里不够好,才忘了有些人,根本就不值得付出真心去对待。”

爹爹愣住了,随即爆发出来,“你简直就是不识抬举!既然你如此说,那我们的夫妻情分也就尽了,今后,本候的正妻之位,你也就不必占着了,是你自己不要体面,休怪本候无情!”

在爹爹眼里,一直都是娘亲在无理取闹,不识抬举。

面对爹爹的冷漠决绝,娘亲再也没有掉一滴眼泪。

这一次,她终于看清了眼前男人的真面目。

那份可笑的,年少的深情,早就该随风一同散去。

本就是不值。

爹爹走了,一次没有回头。

娘并不在意,只是心疼地抱着我,怕碰到我额头的伤口。

“阮阮,你愿意跟着娘吗?”

我想也没想就点了点头,“娘去哪里,我就去哪里。”

其实听娘如此说,我的心中几乎是雀跃的。

娘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,“那好,咱们母女相依为命,再也不靠任何人。”

我呆呆地看着娘,总觉得今夜的娘,同往常任何时候都不一样。

娘的眼里闪烁着别样的光芒,很是耀眼,夺目。

后来,长公主又来娘的院中闹了几回。

爹爹那晚虽是放出了狠话,但并没有给娘一纸休书,或者让长公主成为正妻。

反而是长公主,一副急于宣示主权的样子。

“你怎么这么不要脸,为什么还不自请下堂,非要挡在中间阻拦本宫与侯爷!”长公主气急败坏。

可惜,她越气急败坏,只能证明她心中越惧怕。

她其实心底十分清楚,爹爹心中早就有了娘亲,她不是爹爹的最爱唯一。

可是她非要在一个恶心烂人的心中找存在感,除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可悲可笑,毫无用处。

娘当着长公主的面,撕掉了她早已抄完的所有佛经。

长公主大怒,“你放肆!本宫这就去告诉皇兄和皇嫂!”

“然后呢?杀了我吗?”娘幽幽说道。

长公主愣住了。

娘懒得看长公主,“既然你觉得圣上疼爱你,那你大可让他下旨,让你做徐远清的正妻,或者让你的爱人,给你正妻的体面,难道你是做不到吗?”

长公主胸口剧烈起伏,“还用你说?若不是你蓄意勾引,侯爷怎会宁肯抗旨,也要保住你的正妻之位,你这个贱人!”

我一惊,下意识地看娘的反应。

可娘像是没听见似的,淡淡的语气让长公主几欲发疯。

“啊,原来是你自己没本事,那妹妹只好祝姐姐早日得偿所愿了。”

我在心中偷偷给娘竖起了大拇指。

娘平静地关上了门。

可是我知道,娘的心中远不如面上这样平静。

她看着我,语气中生出几分欣喜,“阮阮,我们即将开启新生。”

我跟着娘,心中萌生出无数的期待。

那晚,镇国侯府,娘所在的院子火光冲天。

铺天盖地的喧嚣声让大半个京城都无法安眠。

娘亲手点燃了床边的帷帐。

侯府主母带着她的女儿一同自焚了。

侯府下人奔走叫嚷着灭火,却仍是扑不灭滔天火势。

因为娘围着院子,亲手倒了一圈又一圈的油。

“最好让他们知道,咱们不可能生还。”

娘与我在黑暗之中一个隐秘的角落,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。

却看见了一个慌张的身影朝着熊熊火光之中冲去。

正是从长公主院中跑出来的,衣衫不整的爹爹。

下人们拦不住他,也不敢再拦。

他不顾烧得发烫的木头,呛人的浓烟,手烫出了血泡,血泡又破裂流出了鲜血。

爹爹发了疯似的在一片废墟中翻找娘亲的尸骨。

他喃喃着,“不,不该是这样的,春华我错了,我没想让你死啊,我只是想让你服个软......”

长公主就站在不远处绝望地看着爹爹疯癫的背影哭泣。

终于,爹爹翻出了一具娘早已准备好的,烧焦的尸骨。

爹爹却再也受不了了,嚎叫声撕心裂肺。

他一会儿笑,一会儿哭。

一时之间,没有人敢上前。

长公主颤抖着伸出了手,“侯爷......她一心寻死,又对你口出狂言,我看就不必.....”

“滚!滚啊!”

爹爹一把将长公主推倒在地,“若是没有你,春华怎会与我赌气,本候不想再看见你!”

长公主面色变得惨白。

我感到厌烦。

明明就在前不久,爹爹还说,他亏欠长公主,要对长公主好的。

我抬头看娘,“这世间男子都是如此吗?”

娘揉了揉我的头,“不,这取决于人的本性良心,不能因为他一个人,就否定这世间所有的男子,只是阮阮今后,要擦亮眼睛,不辜负他人,也不能被他人辜负。”

我点了点头。

娘用她的亲生经历,为我上好了人生最重要的一堂课。

我们顺利离开了京城。

我与娘带了足够的银两,隐姓埋名跟着商队来到了江南一处富庶的小镇。

这里是外祖母的故乡。

“以前我只听母妃说起过临川,没想到这里竟比我想象之中还要美得多。”娘亲由衷感叹道。

这一刻,我才相信娘亲是真的放下了。

初来临川,娘租下了邻溪的一处小院子。

对于娘这个外乡人,邻居们很是热情,送来了不少鸡鸭鱼肉。

娘说自己死了丈夫,被亲戚强占了财产,才不得已带着女儿远走他乡讨生活。

左邻右舍更是同情我娘。

隔壁李婶经营着一家秀坊,知道我娘有一手好绣艺,便让我娘去她的秀坊做绣娘。

我跟娘说,我也想去做绣娘,帮娘多挣些钱。

可是一向对我有求必应的娘却拒绝了我,“阮阮,谋生的事交给娘,你如今该去读书。”

我不解抬头。

即使在京中,贵女们也不要求多有学问,能识得字,看得懂账本就行。

至于那些经世致用的大道理,大学问,是男子的专属。

可娘却坚持让我读书。

她说,我不比任何人差。

看着娘坚定的眼神,我心中似有一颗种子正在慢慢萌芽。

我是女子,不能进学堂。

娘便把赚来的钱都用在了给我请夫子上。

每日粗茶淡饭,日子过得十分清贫。

可是与娘在一处,我竟从来不觉得这日子难熬,反而有一种淡然的幸福宁静。

我没有辜负娘的期望。

夫子对我的看法在一日一日地改观,教给我的学问一日比一日深刻。

夫子总会叹息,我若是男子便好了。

可每每这时我便会义正言辞地告诉夫子,我并不比男子差。

夫子的眼里有欣赏,也有可惜。

我明白,是我还不够强大。

于是,严寒酷暑,我更加用功。

娘欣慰于我的努力,她也并未停下前进的脚步。

李婶发现娘还会看账本,算的账一点不输账房先生,便放心让娘跟着一同经营秀坊。

娘眼光独到,审美别具一格,秀坊的生意一天比一天好,乐得李婶整日合不拢嘴。

李婶毫不吝啬地给了娘许多分红。

娘狠了狠心,拿着这些钱想着自己做些营生。

李婶很是相信我娘的眼光,跟着投了钱,娘对李婶很是感激,让我今后有了出息定要好好报答李婶。

我在心中默默地记下。

娘开了人生中第一家酒楼。

酒楼物美价廉,味道正宗,在娘的用心经营之下,酒楼的生意蒸蒸日上。

人们都不相信酒楼幕后的大掌柜竟是个女子。

娘的性子愈发开朗,认识了许多人。

南来的,北往的,做生意的,闯荡江湖的。

娘总是能与他们说上几句,渐渐地长了很多见识。

娘说:“这天地远比我们想象之中更加辽阔,只是以往,我们都被困住了。”

我知晓娘说的我们,并非仅仅指我与她。

更是天下千千万万囿于闺阁之中的女子。

她们的肉体被困住了,心也随之被困住了。

在宅院小小的一方天地里,为了夫君,为了儿女,燃烧尽了自己的一辈子。

到头来,始终没有真真正正地为自己活一遭。

“女儿明白了,”我的声音很轻,却很坚定,“女儿明白今后的路要怎么走了。”

娘的生意越做越大。

她先后开了酒楼、茶肆、画舫。

娘不贪多,而是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好每一段路。

我及笄之后,开始跟着娘打理家中的生意,愈发喜欢经商。

看着手中的铺子在自己的经营之下慢慢壮大,心中的满足感便油然而生。

在这过程之中,我遇到了形形色色的人。

有的唯利是图,有的诚信为本,有的踌躇犹豫,有的果断坚决。

都是常态。

唯有保持清醒的头脑和敏锐的眼光,才能在商海浮沉之中立于不败之地。

慢慢地,我们在临川有了基业。

我与娘也从最初的小院子,住进了大宅院。

娘像对待亲人一样照顾着李婶,李婶一家如今过得富足美满。

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。

可我知道,我一直在等一个机会。

娘亲用臂膀托举着我看见更广阔的天地,我的人生绝不会止步于此。

这样的机会很快就来了。

距离临川不远的永安县发了洪水,朝廷的赈灾钱粮却迟迟不到,死的人一天比一天多,永安县哀鸿遍野。

朝廷传来消息,已派了睿王前往永安县赈灾。

可是天高路远,睿王何时才能到?

我略一思忖,便带上家仆钱粮,举身前往永安县。

永安县的惨状比我想象之中更加触目惊心。

我带来的东西只是杯水车薪。

我连夜写信告知娘亲,让她不计成本送来更多补给,娘不疑有他,按照我的要求尽数把物资送了过来。

所以睿王来时,便看见我正在一众灾民之中施粥,许多百姓对我感恩戴德。

他站到了我的面前。

“民女陈阮,见过睿王殿下。”

我与娘隐姓埋名,以陈为姓,可若是睿王有心调查,想必早晚会发现我的身份。

不过到那时,睿王应当是没有理由拆穿我与娘亲了。

因为我会是他坚实的后盾与合作伙伴。

睿王的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掩饰,特别是从他人那里得知我在临川的产业之后,眼中闪过一丝志在必得。

他道:“姑娘可愿随本王回京?”

出人意料的是,我毫不犹豫地摇头道:“民女不愿。”

睿王皱了皱眉。

我接着道:“若民女随殿下回京,殿下想要如何安顿民女,婢女还是侍妾?”

睿王被我问住了,没有说话。

“民女自觉姿色平平,若说民女有吸引殿下的地位,应当是民女的见识与手段,可这点见识与手段,放在殿下的后宅之中,日子久了,殿下只会觉得无趣,平白葬送了民女的一生。”

睿王的眼神渐渐变得认真,“你的确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子。”

我笑了笑,“不是民女与众不同,只是人各有志,民女觉得,睿王欣赏民女,不只有把民女纳为妾室一种方式。”

“姑娘有何高见?”睿王声音沉稳,像是心胸宽广之人。

我道:“殿下需要钱粮,民女可以给殿下想要的。”

睿王的神情愈发严肃,他逼视着我的眼睛,“是谁告诉你这些的?又是谁指使你来接近本王?”

我毫不畏惧地回应睿王的眼神,冲淡了不少他眼中的戾气。

“无人指使,民女自有一番道理,民女愿意帮助殿下,自然也是有所求。”

睿王见我神情坦荡,眼中的疑虑打消了不少,“说说看,你想要什么,本王的正妃之位?”

即使睿王品行端正,心胸容人之度在贵族男子中已属少有,也不免看轻女子,将女子看作附庸。

不过,我想总会有人站出来改变这一切,那为何不能是我?

我一字一句道:“民女想做皇商。”

只有背靠皇商的名头,我才能毫无顾忌地扩展我的商业版图。

我知道身为女子,要做到这一切实在太难太难。

可是不试试看,我总归是不甘心。

睿王殿下没有着急拒绝我,他的眼里已没有了最初的玩味。

他是在思考我的价值,将我放在同等的地位上,思考我的价值。

我紧张地等着睿王的回答,虽然汗水打湿了我的衣裳,但我面上不显半分。

半晌,睿王终于道:“想做皇商,就要证明给本王看,你的价值。”

我松了一口气。

我向睿王行了大礼,“谢睿王殿下给民女的机会,民女自会证明。”

辞别睿王,我连夜赶回了临川。

娘支持我的想法,她欣慰地看着我,“我儿非池中之物,放手去做吧。”

有了亲人的支持,我仿佛有了无限动力。

我一改往日的求稳风格,迅速扩展新的商业版图。

商人重利,我亦是如此。

但我谨守娘与夫子教诲,追名逐利亦不曾忘却本心,沉浮之中坚守自我。

我要赢,却也要赢得正大光明。

元和四十年,皇帝病重,一场轰轰烈烈的夺嫡之战拉开了帷幕。

几年时间里,临川之内,论财力,已无人可与我匹敌。

没有人相信我一介女子可以做到这一步。

可是事实就是如此。

我已经有了足够的资格能堂堂正正地站在睿王面前。

睿王亲自来临川见我。

这是我与睿王的第二次见面。

“论辈分,本王该叫你一声表姐。”睿王笑得温和。

我早就想到睿王会调查我,所以我并不意外,若是睿王不调查清楚我的身份背景,就敢与我合作,那该考虑的人就当换成我了。

我压根没有遮掩,“既然是一家人,殿下更应该知道肥水不流外人田的道理,我助你称帝,你封我为皇商,两全其美。”

睿王爽朗笑道:“表姐不愧是女中豪杰,本王应下了!”

我笑了笑,将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。

睿王亦举起酒杯朝我遥遥一敬。

我给了睿王钱粮马匹,火炮弹药。

睿王投桃报李,为我提供更多支持便利。

睿王是帝王之才,自然知道如此才能开源,使得钱财源源不断地流入自己的口袋。

我淡然一笑,此时已不是计较得失的时候了。

睿王如虎添翼,在一众皇子中势不可挡,牢牢占据了夺嫡的核心地位。

终于在圣上驾崩前夕,圣上传位睿王。

名正言顺,天下归心。

我如释重负地送了一口气。

既然敢帮睿王,我就不怕他违背诺言。

我证明的不只是我的商业头脑与手段,更是不可替代的唯一性。

睿王即使想动我,也得考虑局势,会不会影响他来之不易的江山帝位。

睿王登基后的第一件事,便是召我入京封赏。

我想,这会见到一些故人。

我去询问了娘的意见,若她不愿,我便独自进京。

娘正与李婶打着叶子牌,闻言竟有些好笑,“这天大的喜事为何不去?让我一介妇人,也尝一尝那诰命夫人的尊贵,享享这世间最大的富贵。”

我不由失笑。

娘早就忘了自己是九公主,不过还好,我也忘了。

又走了一遍京城与临川的路,只不过这一次我的心绪已大不如前。

直到我走进金銮殿的那一刻,我才意识到,这一路,我走了有多远。

新帝为我封官授爵,御封为“皇商”。

因我是女子,天下人多为之震惊,朝堂之上反对不声不绝,但都被新帝以雷霆手段镇压。

不过我并不害怕,前路虽有艰难,但我定能跨过。

只是在这一众争执的朝臣之中,我看见了一双熟悉又陌生的眼睛。

他没有说话,只是执拗地,痴痴地看着我。

像是在不断否定什么,不断确定什么。

反反复复,纠结痛苦,想要靠近却又害怕,迟迟不敢动身。

正是镇国侯,徐远清。

他已年过半百,却皱纹沟壑布满面庞,苍老得不像话。

听京中人说,镇国侯与长公主是一对前世的冤家怨偶。

镇国侯当初为了长公主逼得发妻自焚,过后却悔不当初。

长公主怨恨镇国侯变心,却不愿与之和离,二人日日在一处互相折磨,扰得家宅不宁,徒生憎怨。

我早已对他没有了父女之情。

他仍是追了出来,“是阮阮吗?”

我大方承认,“我如今叫陈阮。”

镇国侯惊喜地望着我,“春华也没死对不对,阮阮,快带为父去见你娘!”

侍卫拦住了他靠近我的脚步。

我冷哼一声,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,让侍卫递给他。

他看见那东西的第一眼,面色瞬间变得惨白。

“不.....不.....让春华再给我一次机会.....”他嗫嚅地说着。

我让侍卫给他的,正是新帝赐我娘的和离书。

我娘如今不必再隐姓埋名,可以大方地生活在阳光之下,自然需要一个堂堂正正的自由的身份。

“我娘给过你许多次机会。”我厌恶道。

可他都一一推开了。

他却恍若未闻,朝着京中我家宅院的方向奔去。

我没让人拦住他。

娘心中的刺,该让娘自己拔出来才是。

镇国侯一路跑到我家宅院门口,可是娘不愿见他。

他徘徊着不肯离去,没等来娘,却是等来了长公主和看戏的百姓。

长公主亦是满脸刻薄,宛如怨妇,丝毫没有了当初的美艳动人。

她叫骂着镇国侯,“你这个老不要脸的东西,心里还惦记着那个贱人,人家在临川不知多快活,男人来来回回不知换了多少,你还上赶着往前凑!”

镇国侯一巴掌扇在她的脸上,“谁允许你这么说春华的!你比不上她一根手指头!”

长公主当街发了疯,细数这些年镇国侯对她的无情苛待,不忘竭尽所能抹黑娘。

百姓们听得不亦乐乎,看他俩的眼神像是在看笑话。

这时,娘走了出来。

岁月没有在娘的脸上流下痕迹,反而因为沉淀,让她的气质更加温婉沉静。

岁月从不败美人,人们心中下意识地总会偏向美好的事物。

和疯癫的镇国侯夫妇比起来,众人自然更偏向我娘。

我娘语气平静,“往日恩怨我早已忘记,今后桥归桥,路归路,是非公道自在人心,你们要打要闹回家去,莫在我门前扰人清静。”

镇国侯见我娘出来,几乎是祈求着上前,“春华,我知道错了,跟我回家吧,我此生只有你一个妻子,再无旁人。”

长公主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男人,竟忘了吵闹,不知在想什么。

娘皱着眉头,“你若是从此收心,全心待长公主好,我倒也高看你一眼,只当你年少无知负了我,心中仍向着真爱。”

镇国侯痛苦不已,“春华,我原以为的确如此,可是你我夫妻多年,我早已爱上了你,是我错了。”

“徐远清!”长公主的怒斥声响起,显然已是极端愤怒。

娘接过那份和离书,淡淡道:“圣上和离书已赐下,今后我与你毫无干系,我对你早没了半分感情。”

令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,堂堂镇国侯,竟跪在娘亲脚边,痛哭忏悔,求着娘再给他一次机会。

就连长公主都愣住了。

我扶着娘往里走去,对着长公主道:“镇国侯疯了,别让他再出现在我家门口,不然别怪我不念父女情分。”

关上门的一瞬间,我听见长公主嘶吼的怨恨,镇国侯痛苦的忏悔。

不过,这些都不重要了。

其实圣上赐下和离书时,还是问我是否愿意入宫为妃。

我知新帝对我感兴趣,但我绝不可能入宫。

我告诉新帝,“以臣的心智手段,必唯利是图,若有子,便会不择手段扶子上位,若无子,便会挟恩让陛下将他人之子养在微臣膝下,若再偏执些,但凡受宠些的妃子,微臣便偷偷设计暗害。久而久之,陛下后宫不宁,惹得朝野动荡,帝位不稳,微臣想,这绝不是陛下想要的。”

新帝凝视了我许久,最终放弃了这个想法。

帝位和妃嫔,孰轻孰重,他不会分不清。

“是朕小看你了。”新帝由衷叹道。

从御书房走出来的时候,我感到脚步是从未有过的轻快。

娘将我从侯府那方天地带出来,我便不可能再回去。

从一个牢笼,跳到另一个牢笼,让见识过自由天地的我绝不可能忍受。

我沿着官道慢慢往回走。

心中远没有面上那样平静。

我时常在想,若娘没有带着我逃离牢笼。

娘会郁郁而终,而我也许会被当作联姻的工具。

始作俑者永远置身事外,高高在上,享受着剥削他人带来的利益。

可本不该如此。

我相信这个世上,所有的人,无论男女,无论贵贱,都有权利有尊严地活着。

总有人要站出来改变这一切。

所以我走了很远的路,费尽心思只为得到和男子同等的权利。

但权利只是实现理想的工具,我要实现自己的理想,就要一步一步往上爬。

心之所向,行之所往。

我会拿出钱财建造善堂,学堂。

男女老少,鳏寡孤独,都可以学知识,学谋生手段。

我想让越来越多女子挣脱出内心的枷锁,勇敢地迈出第一步。

不靠男子,也有资本堂堂正正地靠自己而活。

我还想爬得更高,从掌权者那里争取来保障女子的权利。

不够,还不够…..

我的理想太多太多,我会用尽毕生的所学与精力,矢志不渝,虽远往矣。

镇国侯还在苦苦纠缠我娘。

无论刮风下雨,他一直在我家门前苦等着我娘。

他与长公主在京中彻底沦为了笑柄。

“春华,你不能对我如此狠心啊,我心中所爱只有你一人,求求你见我一面,我会用余生好好补偿你….”

不说路过的人对他嗤之以鼻,路过的狗都嫌弃地远远躲开。

终于,长公主再也无法忍受。

她夜里闯进镇国侯房中,灌了他一碗药。

镇国侯从此中风瘫痪在床,口流涎水,屎尿都得让人伺候。

长公主被官府抓走时,已然疯癫,“我那么爱他,他怎么能负我!他说从始至终只爱我,他一辈子都要让人伺候,只有我愿意陪着他,他只能爱我啊!”

娘听说之后,淡淡道:“何必呢?”

是啊,何必呢。

我与娘离京时没赶上那年的春日。

再回首,正好是一年逢春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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